【忆双星杯谜赛】

依依琴岛情  耿耿谜人心

——“全国双星杯灯谜邀请赛”追忆

 

方炳良/文

 

1987年10月19日至25日，中央电视台文艺部和中国谜报社联合主办的“全国双星杯灯谜邀请赛”在青岛市举行，来自全国26个省、市、自治区的105支代表队，424名谜坛高手参加这次谜坛盛会。

中央电视台于10月30日播出了谜会盛况专题片和省级团体决赛实况录像。这是中华谜史上迄今为止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灯谜盛会，被誉为“灯谜全运会”。

我有幸参加这次盛会，并获“全国最佳谜手”第一名殊荣，在青岛度过了八天美好而难忘的时光。

 

个人笔试

由福建莆田六中团委书记黄国勇（领队）、我（教练兼选手）、谜会上最年轻的两位选手——初二学生郑志勇（13岁）、林海滨（15岁）组成的青璜谜社队代表莆田市应邀于10月18日抵达青岛。

19日报到时呈送大会的贺辞是由我撰词、林育材校长亲自书写的裱褙中堂《虞美人》：

“谜坛盛会知多少，韵事传青岛，芙蓉秋色桂飘馨，荟萃精英南北共商灯。      

彩灯辉映寻珠客，神手惊弓射，降龙伏虎震胶州，喜看新星一代更风流。”

胶州湾畔，金风送爽；北海宾馆，热气腾腾。穿着白色制服的仪仗队员奏起了雄壮的迎宾曲，白衣少女们高举着各个省队的牌标步履姗姗地把代表们引进会场。“全国双星杯灯谜邀请赛”于10月20日上午10点在北海宾馆中心会场开幕。

直到这时，提前近一个月秘密来此命题的六位评委——章品、柯国臻、吴仁泰、汪寿林、陈光亮、金寅才公开露面，他们彬彬有礼地站在楼梯上迎接与会代表鱼贯入场。

中国谜报社总编辑李敬信在会上致开幕词，全国“五一”勋章获得者汪海致欢迎词，年届古稀的著名谜家马啸天代表各地谜人致贺辞，中国谜报社副主编章品宣布竞赛事宜和下午议程——参赛选手个人笔试。

我凝望着主席台中央由六个问号环拱组成的会徽，陷入了深思：下午的试卷该不会只有六个问号吧？

 

央视邀请泉州陈光亮先生

担任“双星杯”评委

 

果不其然，参赛的所有选手都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。10月20日下午1点50分，大会的第一个赛项——个人笔试在青岛市第十六中学拉开战幕。各路虎将络绎进入按代表证号码个位数字分类编排的21间考室，每间考室中20张课桌横四竖五地排列着，每张桌子上有一瓶青岛啤酒，倒压着一份密密麻麻的灯谜试卷，三位富有经验、铁面无私的中学教师进行鼎足式（∴）监考，考试规格不逊于高考：不能携带资料，不能吸烟，不准交头接耳，不许眉目传情，不许提前翻阅试卷等等。

下午2点整，开考铃响。我翻卷浏览，简直是百科全试。从形式上看，分灯谜知识、灯谜猜射、谜病求医、谜底求面、谜面求底五个部分；从内容上看，有文学范畴的《文心雕龙》，也有艺术范畴的音乐篆章，还有作为综合艺术的电影术语，数学、测绘、法律、外交、历史、集邮、球类、象棋等五花八门的知识也溶入试卷之中；从题型看，有填空题、判断题、智力题、分析题、创作题等类型；从题量看，大小计40题，须每3分钟解答一道题方能在限定的2小时内完卷。

这是一场检阅当代谜人学识智能的高水准的综合考试，也是一场灯谜领域比素质、比灵感、比速度、比韧性的激烈角逐。我虽然就坐在第一排正中监考员眼皮之下，但抱着学习取经的态度应试，一身轻松，全力以赴，终于提前完卷。此时，我顺手把自己桌上剩余的青岛啤酒干掉，心想：面对这份覆盖面广、难度甚高的百分制超纲试卷，两位学生能坚持到底吗？

海滨和志勇毕竟是好学生，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。他们绞尽脑汁，刻苦攻关，猜中了不少难谜，而且在即席创作中锋芒初露：给旗号“山东及时雨”配制谜面时，海滨以“胶州久旱遇甘霖”创意，志勇则用“虽是鲁夫，亦不误天下”谋皮，皆合乎情理谜理，均可得分。

下午4点20分，21袋密封试卷送进了保密室。保密室内，合肥吴仁泰、温州柯国臻、泉州陈光亮、苏州汪寿林、上海金寅、丹东章品这六位评委马上认真地进行流水评卷。

晚上8点，我带着志勇、海滨拜访了香港刘雁云、兰州马啸天、张志有等谜坛前辈，向他们请教南宗技巧和北派法门等灯谜艺术。

晚上10点整，个人笔试前20名揭晓，第一张红榜公布获得“全国最佳谜手”称号的10位选手姓名、成绩及队别，其中名列前茅的四名是：冠军方炳良-81分-莆田；亚军朱建铭-68分-南通；季军王正亮-67分-镇江；殿军王有祥-66分-上海。第二张红榜公布“全国优秀谜手（第11-20名）”名单。青璜谜社领队黄国勇老师注目红榜，喜出望外，连夜向林育材校长报捷。

 

“双星杯”开幕式

（图片摘自一灯博客）

 

送谜下厂

10月21日早晨，和煦的阳光沐浴着波光粼粼的海面，北海船厂披上了节日的盛装。标语、彩旗、花灯缀成了一道色彩斑斓的风景线，鞭炮声、锣鼓声、乐曲声汇成了一支雄浑的迎宾交响乐。

乐声中，来自11个省的11支市灯谜队的代表们满面春风送谜下厂来了。宾主握手言欢，个个笑逐颜开。不一会儿，一排排琳琅满目而各具特色的谜笺便迎风飘舞，各展英姿。而更惹人注目的是主席台正前方的13个隶体绿纸剪字：“福建省莆田六中青璜谜社展猜。”

它的旁边，是王鹏飞老师的国画：苍石兀立，碧水环流，石上三只猛虎迎风长啸。一位青工移步画前，神驰丹青，掏出钱包，欲购此画。黄国勇笑着解释：“这是我们展猜的画谜，猜一文娱活动专称。”这位青工沉思良久，终以“青岛谜会”猜中，喜捧一本《青璜乳虎》而归。

我们千里迢迢从海峡西岸带到胶州湾畔的印章谜、漫画谜、电报谜、红谜、达摩面壁谜等花色谜种也吸引了一大群热心猜者。青璜谜社展猜谜场的另一角，我和林海滨已被厂里的灯谜爱好者围得水泄不通。原来这里展猜的是我和海滨根据“光荣榜”而用莆仙方言互相切磋即席创作、郑志勇以刚劲的笔法现场书写的十来条北海船厂先进人物谜。

工人们熟悉这个题材，兴致勃勃，联合作战，一一攻克：“知难而上，雄心不已”——刁立志；“画中雕栋烛光明”——田炳柱；“桃李枝头一点春”——林初英……录像机对准稚气的笑脸，麦克风传出浓重的乡音。喜见此情此景，中央电视台文艺部导演、摄影师和中国谜报社编辑、记者同我们师生四人合影留念。

午餐桌上，坐在我们旁边的北海船厂厂长、代理书记刁立志得知莆田六中创建了全国第一个中学生谜社、学生社员善猜能制的消息后，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对我们祝贺一句：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！”

 

“双星杯”团体电控竞猜决赛现场

（图片来源同上）

 

攻克谜擂

10月22日上午8点，各路好手云集北海宾馆四楼大厅，这里将以灯谜擂台的形式进行内部竞猜。竞猜分为上午、下午、晚上三个时段，每个时段安排18队悬谜竞猜，每队限定10条灯谜，每谜竞猜限时1分钟，超过时限而无人猜中，擂主当场揭晓谜底并作解释。

我刚夺魁，碍于面子，不敢贸然报猜，乐得“坐山观虎斗”。两位小字辈却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，居然跻身灯谜擂台前，敢与群雄争高低。这时，宝鸡谜擂的一张谜笺赫然悬上：“欲在江心停舟楫”，打四字常用语一。海滨声随手势，脱口而出：“思想抛锚！”果然猜中。志勇也不甘落后，睁大眼睛，猎取虎皮。终于，长春谜擂的一张谜笺“举办诗会颂黄河（猜成语一句）”映入他的瞳孔。他立马飞射一箭，以“兴风作浪”揭底，箭无虚发。我受小将勇气鼓舞，占领晋江谜擂前沿地带，瞬间攻克一谜“七月飞霜冷初降（猜字一）零”，实现了“零”的突破……

当天夜晚，师徒四人手捧“战利品”——苏州刺绣、崂山啤酒、李宁领带、天府花生、东北红参、景德镇瓷器和形形色色的谜书、谜笺等，满载而归。

10月23日上午8点，北海宾馆四楼大厅依然热气腾腾，内部会猜继续进行。不久，阵阵击鼓声伴随着阵阵喝彩声从展猜大厅传来，原来广东、香港的代表们正在这里摆设谜擂，击鼓抢猜。击鼓抢猜是潮汕地区猜射灯谜的传统方式。猜中的以连声击鼓三下，表示“通通通”；不中则以二声一停，表示“不通，不通”。由于这种竞猜形式新颖活泼，气氛热烈，一下子吸引了众多谜友，把谜台围得密不透风。我们只好站在远处盯住悬谜，好不容易才抢猜一条“驱倭战争八年期（猜四字报刊用语一）”，报以“逐日连载”，回以击鼓三声，奖以香港精美锁扣一枚。

 

团体竞猜

10月24日下午2点整，省级团体电控竞猜决赛的战斗奏响了号角。在中央电视台和山东电视台十架不同位置、不同角度的聚光灯照射下，在雄壮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乐声中，18位射虎英雄闪亮登场，各就各位。

主持人是著名笑星郝爱民，他分别介绍六位评委和六支代表队的选手：1号台浙江队章镳、林百雄、夏建松；2号台辽宁队王锁林、东有礼、于红丁；3号台江苏队朱建铭、王正亮、李大宇；4号台吉林队董书祥、王谦、陈文科；5号台上海队王有祥、张文元、范翔华；6号台福建队方炳良、张奕虎、蔡芳。

由于我和漳州张奕虎、永安蔡芳在个人笔试中分获第一、八、十名，所以福建队是以预赛（即个人笔试）积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的。但是预赛成绩不能带入决赛，于是我们团结一心，从零开始，重新拼搏。

谁知第一条谜“到山东猜灯谜（卷帘格，猜《水浒传》诨号、人名各一）”刚露出头来，就被江苏小将王正亮抢答：“打虎将鲁达。”并解释说：“谜底要倒读成‘达鲁将虎打’；‘鲁’是山东的简称，‘虎’是灯谜的雅称。”场上立即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。

江苏旗开得胜，福建不甘示弱。这时谜板上亮出一幅漫画，画面上多种动物在开联欢会，猜春秋人名一。我在心里快速数了一下，共有十一种动物：鼠、牛、虎、龙、蛇、马、羊、猴、鸡、狗、猪。在十二生肖中，正好缺少兔子。灵感瞬至，我摁铃抢答：“谜底是：少正卯。”并解释道：“画面上正好少了兔；在十二生肖中，兔属十二地支中的‘卯’。”群众的掌声是对我的答案的肯定，福建队记分牌上添上10分。

台上战云密布，台下高潮迭起。铃声频频响起，掌声此起彼伏。射手各展绝招，比分交替上升。经过两个小时的鏖战，辽宁队夺得冠军，江苏队稳得亚军，上海队保住季军，吉林队与福建队握手言和，屈居殿军……

 

“双星杯”决赛的画谜，

由泉州陈光亮先生创作

 

情深谊长

依依琴岛情，耿耿谜人心。是夜，华灯初上，北海宾馆一楼餐厅喜气洋洋。东道主在这里设宴欢送，谜友们在这里叙情话别。宾主五百，欢聚一堂，其心融融，其情依依。

各地谜友对青璜谜社更是关怀备至，或举樽祝贺，或题辞鞭策，或释难解惑，或合影留念……中国谜报社女记者隋晶为了采访录像，收集中学生办谜社的第一手材料日夜奔波；年届六旬的长沙老将陈斌乐与志勇、海滨合影并亲笔题诗：“六十衰翁十五娃，并肩勤奋育苗花。忘年我喜交新友，哪怕旁人笑掉牙。”香港联谜社刘雁云乐意带领志勇、海滨两小徒畅游崂山，言传身教，合影留念，并把祖国中学生习谜的教学实践带到香港交流推广，乐为亲人传佳话。章品先生预言青璜新苗“三年成材”，乐意为他们提供茁壮成长的广阔苗圃……热情的言辞，有力的鞭策，殷切的期望，化成了一股暖流奔注心田。我猛然记起了英国科学家达尔文的一句名言：“名声、荣誉、快乐、财富这些东西，如果同友谊相比，它们都是尘土。”

是啊，友谊是难能可贵的！它，是维系谜人们振兴中华谜坛的颗颗诚心的一条坚实的纽带；它，是凝聚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一种有效的催化剂。听着南下列车的车轮声，望着身旁两只熟睡的乳虎，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思：今后怎么办？

事实兑现了章品先生的预言，青岛谜赛的磨炼，为青璜谜社郑志勇、林海滨、李博三人在1989年“首届‘再生杯’全国青年灯谜邀请赛”中夺得团体冠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石。双星杯捧鼎，为文献名邦莆田争了光，也为我跨入’89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艺术殿堂迈出了坚实的一步。（方炳良）

注：转自筹泉州灯谜公众号。